那我就先来了，华夏喝了一杯饮料，“你长得很漂亮。”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你长得很帅。”
华夏满意地点点头：“你身材很好。”
男生果然还都是冲着我的外表来的，“你长得很高。”
“你家境不错。”
我看了看他手腕上戴着的表，再加上他们住在光明桥的家。“你家境比我好。”
他又夹了一块肋排，“这个肋排真的很好吃，你为什么不吃啊？”
“不吃，怕胖。”我下巴朝他努了努，“继续，别打岔。”
华夏笑笑，“你很自律。”
“你很认真。”
“你很低调但是因为自己先天的优势低调不起来。”
我想了想，“你不太喜欢被女生众星捧月的感觉。”
“你很容易害羞。”
“你也挺容易害羞。”
华夏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没有交过男朋友。”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你交过两个女朋友！”
他有点哭笑不得，这条信息明明是刚才他告诉我的，“你实验课从来没做成功过，因为你不忍心杀小动物。”
“错了！”我高兴地拍手大叫：“是不是朵儿跟你说的？哈哈我们可不止有动物学实验的，除了需要杀小动物的实验，还有很多不需要的，你重说！”
华夏情报有误只好认栽：“你痛经！”
“你……”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到一个能和这句话差不多的和男性有关的论述，只好从头再想一个，“嗯……你和朵儿感情很好！”
“你和朵儿的感情也很好！”
华夏又开始顺着我的话说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我要比他更加辛苦地想点子？不行不行，我要找一个他不能顺着说的然后把态势反过来。“朵儿不服你比他早出来半小时！”
“这她都跟你说了？”华夏明显对华嬴这个双面间谍很是不满。“你在寝室里和叫柏韫之的女生关系最好。”
华嬴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把从我这里窃取的情报都告诉了华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游戏就是一场大型华嬴双面间谍揭底会。“你唱歌走调！”我脑海中飞快地检索着华嬴给我讲过的一切关于华夏的事。
正在喝饮料的华夏差一点一口喷了出来，“你唱歌很好听！”
可是奈何华嬴和我讲过和华夏有关的事实在不多，我也只能凭借我自己的经验来把游戏进行下去了。“你劲儿大！”他能抱着我在寒风中跑一个多公里，双手也只是微酸而已。
“你很可爱。”
“不对！重说！”我一拍桌子，“你可以用任何词来形容我，唯独这个可爱不行，重说！”
“你很迷人。”
我一时语塞，算他过吧。“你外表高冷心里闷骚！”
华夏就像被说中了笑点一样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会钢琴和小提琴。”
到这里我已经知道这场游戏我一定会败下阵来。华嬴这个双面间谍终究还是更加偏向她的哥哥一点，华夏从他那里得到的关于我的信息可远远多于我从她那里得来的华夏的信息。
“你喜欢我！”
华夏暖心地笑了笑：“这句话顶十句。你应该也是没有别的能说的才把这句话搬出来了，那我就直接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吧。”
他一边吃着紫菜饭团一边说道，“我知道你的父母离异了，你跟着母亲一块儿生活；你喜欢踢足球；喜欢玩游戏；但是更喜欢看书和学习；你高中最好的闺蜜叫王子衿和苏然，她俩也都在海城上学，王子衿在海大医学院，苏然在海师；你喜欢吃橘子、橙子和柚子，不喜欢吃芒果；你不吃香菜，不吃葱姜蒜；你是左撇子，除了写字做什么都用左手；你姨妈一般都在每个月十号到十五号来；你最喜欢Coldplay和西城男孩；你会说法语；你一直在坚持健身；你有点内向但是内心特别热情；你特别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所以你总是会选择妥协或者退让；你其实也喜欢我只不过对我还不够了解所以现在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对吗？我应该算是比较了解你了吧。”
说实话，听到华夏如数家珍似得说出那一句句关于我的事情时，我心里蛮感动的。这些都是我和华嬴说过然后华嬴又转告给他，他竟然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在我以前喜欢邱桐的时候可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
华夏见我感动得不说话，试探地问道：“我赢了？”
我的内心里翻江倒海，两个声音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一个声音道：“你现在虽然是女儿身，但是灵魂还是以往的那个男孩儿，你不应该和男**往。”而另一个声音道：“虽然你曾经是男生，不过在那次转变之后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生了。你会有女孩儿的娇羞，会有女孩儿的脆弱，也有女孩儿的活泼和温柔，遇到心动的男生，你也会小鹿乱撞。那些残留的男性执念不过是一道阴影而已，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让那道阴影烟消云散。”
第二道声音继续说道：“你面前的这个男人，能放下自己手上的事抱着一百多斤的你大冷天跑一公里多，能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不害怕和三个体育学院的人起冲突，他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女孩子现在卑微到尘土一样向你表白追求你。你自己的感受不会欺骗自己，和他在一起你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的。现在你们两人之间的天平稍稍偏向你这一边，你若再不把握住，可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嘴唇微微颤动着，完全不知道还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第二个声音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第一个声音只回答了一句话:“如果真的要和他在一起，最起码要让他知道你的过去吧。否则这对他公平吗？”
第二个声音沉默了。
我承认，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可能……可能的确有点对他动心。但我自身的情况，让我不得不考虑比普通女孩儿在这种境况下要考虑的更多的东西。
我突然开始无比地怨恨起命运来。我做男生的时候对于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总是求之不得。而当终于有一个我中意的人无比真诚地在向我表白，却只能发生在我被这该死的命运变成女生的时候。我想要接受，但我不能接受。
华夏喜欢我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身上很多美好的东西，但还有很多他看不到的超乎他想象的东西。我不能说，也不能骗他，所以只好拒绝他。
“华夏，”我的声音平静了很多，但心里越来越难受，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淌了出来。“谢谢你喜欢我。”
变成女生之后，这已经是第几次流泪了？想到自己是与全世界人都不相同的异类会流泪，被老妈感动到会流泪，差一点被外卖小哥的电动车撞到会流泪，在地铁上被黑人骚扰会吓到流泪，听到别人说自己不堪入耳的坏话会流泪，到今天不得不拒绝掉明明喜欢的男生的表白也会流泪。
岑铭，岑青画，你这个爱哭鬼！
华夏显然没想到我竟会掉眼泪，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我先不说了，对不起！”他只得连声道歉，连我为什么落泪都不敢问。
我摇摇头，擦了擦眼泪。“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太好了我害怕我配不上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华夏皱眉道:“明明应该是我担心自己配不上你，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呢？”
擦去眼泪后，我也冷静了下来，“我不知道，在我心里你真的挺特别的，为了和你吃饭我在寝室里还补了个妆，穿上我最喜欢的裙子，丝袜都没穿保暖的穿了条薄的。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是……就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你说了我那么多的优点，因为你只看到了我的这些优点，等到你一点一点发现我的缺点的时候，我的形象在你心里就会有落差了。”
华夏一窒，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
“我也知道人无完人，但是我就是害怕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缺点，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华夏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等你。”
晚餐都是在一片沉默中结束，华夏给我送到了公寓楼口我们便就此分开。
回到寝室，我连大衣也不脱径直爬上床把整个人摔在床上。
“怎么了呀青画？约会不顺利吗？”韫之问道。
如果寝室里只有韫之的话我估计会告诉她晚餐时发生的事，但是毕竟婧姝和恬恬都在场，有什么事被她们知道的话第二天整个年级就都会知道了。
“你们说，性取向是由身体决定还是由灵魂决定？”我没过大脑地抛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决定。
“什么意思？”婧姝问道。
“就是假如你现在不受自己意愿控制地突然变成了一个男生，你是会去喜欢女生还是保留现在的性取向喜欢男生？”
“青画你问这个干什么？”恬恬停下手中正在刷着的微博。“不会是华夏本来是女生做了变性手术吧？”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婧姝说道:“我觉得是身体更重要吧。咱们在生理学分支的选修课上不是学过吗？决定性取向的因素有很多个，比较重要的是基因和激素调控的生理因素，环境和后天影响的心理因素相对而言要弱得多。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性取向正常情况下都是偏向异性，因为在他的基因里就存在容易被异性吸引的特性，再加上有关激素的影响和认知里对异性结合的认同，这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的性取向都是异性。至于性取向为同性的人，可能就是少数心理因素作用大于生理因素的。”
“如果不受自己意愿控制突然变性的话。可能最开始会因为自身的性别不认同感比较抗拒异性，不过随着时间变化，体内激素更迭，大部分人是会逐渐消弭这种性别不认同感从而改变原有的性取向吧。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即使性别发生变化，最终的结果也还是异性恋。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毕竟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韫之点点头，“我觉得婧姝说得有道理。如果我突然变成男生，可能会一点一点地变得喜欢起女生来吧。”
“这样你就可以和青画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呢！”恬恬插诨打科道。
韫之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
听着她们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些心里安慰。毕竟从科学上来讲，我转变后这两年中心理上的变化可以说是比较正常的。
“女生变性后和女生在一起可能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不过男生变成女生的话，情况应该不太一样。阴柔一点的男生可能还好一点，但是阳刚属性的男生转变之后，刻在骨子里的阳刚是很难磨灭的，这样一来就不好说了。”
婧姝说这番话简直就是完美地还原了我现在的情况。我现在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但是内心里岑铭的影子向来占据着很大的一块领地。尽管相比于刚转变的时候占据着我整个内心的时候，现在的这个影子的势力已经十不存一，可它一直牢牢地占领住自己仅剩的一个角落苦苦挣扎。
岑铭的影子，就是我仅存的那点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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